推窗风来

今年的夏天属实炙热，庆幸的是我还能推开窗与风邂逅，让风轻轻漾，抚慰心中的聒噪，在这夏日滚烫，他将无形的风拼凑成爱我的模样，恍惚间我伸手抓住了它在眼前晃啊晃，摇曳出了藏在其中的温柔，紧紧地抱住。

排球向来与我无缘，为此不知受到老师多少的责备。周末无事，一时兴起想练一练，随着排球一次次落地我的心就往下坠一分直至到了底。不知是生气还是委屈，一股脑的情绪全黏糊在心，细腻浓郁，搅作了一团，喘不过气，随后化成一阵阵汹涌的悲哀将我吞没。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，回家，他会安慰我的吧。

“爸，我回来了。”没有人应答，跨进门才发现，他正定神看着电视，尝试着再一次叫喊，换来的只有谧静冷清。以为能在他那里寻的一片慰藉，我便迈着活步向他走去，落坐在了他身旁。

我扯上了他的衣角，像一只撒娇的小猫，“爸爸，排球真的好难啊。”他并未开口，只是用枯黄粗糙的手在我手背上轻轻地拍抚着。我并不满足，继续追述道：“我已经被老师说过好多次了，这个要记入中考总成绩的，我已经足够努力了，可还是不行。”他依旧不为所动，我打量着那双深邃的眼睛，近在咫尺但却漫不经心。

好不容易才平复的情绪快要胀满，一团团热烈充斥在胸腔，按耐不住心头如啮咬般的疼痛，刹那间全都发泄了出来。“你能不能说句话！我只是想要你一句安慰，有这么难嘛！你是不是一点也不爱我，一点也不关心我！”我毫不在意他的反应，气冲冲地步进卧室，重重地摔上了门，“砰”声砸到我的心底。一滴泫然的灼泪兀自挂在面颊，随后一发不可收拾，肆无忌惮地浸了个淋漓。

不知这样伤心了多久，只觉得卧室里又闷又燥，索性去开窗。走到窗前，刚露出一条小缝便有凉悠悠的风扑面，觉得楼下的身影愈发熟悉，一探个究竟，将窗框推到了底，风儿争先恐后地拥入房间，氤氲着沁凉与温暖，沙沙风语如此切听，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，是风来了！是爸爸！缱绻起我脸颊边的发丝，将泪风干留痕，泛起心湖波澜。

烈日似火，刺眼的光亮下他以笨拙的模样颠着排球。身子歪歪斜斜极不平稳，如蹒跚学步的孩童，坚持不了几个便落了空。奔放恣意的纁夏与执着坚毅的他踫撞出别样的火花，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，漏到他身上，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。失球后，他总会抱着球站在原地思索，似乎在对先前的动作进行分析，下一次就改良，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确是乎更好了。

最后一颠，他自信满满地抱住了球，手肘轻揩了下额头的汗珠，将密密麻麻给抹散，被汗水浸透略显透明的衣裳被微风轻盈敛起。他轻舒开眉眼，感受着来自夏季的体贴，望着长天莫明地傻笑，驻足好久便满心欢喜地抱着球奔上楼来。

见此我赶快跑到门口，打开了门，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以至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，“我……会颠……排球了，我来……教你。”感动，愧疚连同内心深处不知名的情绪一同释放，我拥住了那躯稠乎乎的身体，静静地倾听着他的心跳，呼吸和藏在风里的呓语。

待到他将喘气平息，他哽咽出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话来，“你已经好久没有抱过我了，还记得你小时候一有时间就抱着我不放，让你撒手你还哭哩！”心头为之一颤。是啊，小时候我在他身边像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，在河边玩石子看见蚂蚁啊，瞧见小猫能跳好高好高啊，这些我都讲述给他听。每次他都笑盈盈地把我抱起，走到木窗边将窗推开，合着微风一一回应，窗前总有道不尽的话语，诉不完的柔情。是什么时候起，我减少了和他之间的话语，或许是每一天放学回家，只留下一句爸爸我回来了便匆匆地步进房间将门窗紧闭。偌大的客厅里只留下他一个人冷冷清清，以至于他习惯了我的冷漠，自己也变得不善言辞。

风一直都在，守候在窗外，只是我未推开那窗。他习惯了冷语，想着只好用行动来表达爱，但也将难以说出口怕我不高兴的话儿揉进风里，让喃喃风语传递。我伸手抓住，将那份温柔紧紧的抱在怀中。推窗开吧，让守候的暖风吹来，别让他等得太久太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