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有个秘密,谁也不知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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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打我工作以来,就很少有时间来看望父亲,但我会尽可能的挤出时间,每两周来看望父亲一次。这天我刚一进门,还没来得及换鞋,一抬头便见父亲站在玄关处,似乎心有灵犀地知道我今天要来,我愣了愣后,立马笑着对父亲说:“爸,我来看您了。”

可今天的父亲似乎有些异常,像小孩一样用手绞着袖口,然后略带局促的对我说:“儿啊,爸跟你商量个事儿怎么样?”我有些疑惑,但也没有想那么多,迅速换了鞋后将父亲带到里屋,说:“等会儿有什么事儿您就坐着讲,您先等我给您洗点水果吃。”说罢,我便转身就去了厨房,可此刻的我却忽略了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。

从厨房出来后,我端着水果来找父亲,却发现父亲早已离开了里屋,我把水果放在茶几上,去往父亲的书房,但当我还未推开门时,我便从门缝里到了父亲干瘦的背影,此刻的我才突然发现,父亲竟已变得如此的削瘦,而作为儿女的我却在此刻才意识到。

一瞬间我的鼻子酸了,心里也越发难过起来,回过神时发现父亲早已转过身来,静静地看着我,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。

我眨了眨眼,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挤出一丝笑来对父亲说:“爸,吃水果了。”父亲点了点头,慢慢的走的过来。到了客厅时,我突然想起父亲刚才似乎有什么事想与我商量,便问:“哎爸,您刚才想说什么事儿来着?”

父亲怔了怔,一瞬间又变回那副局促的样,吞吐着说:“唉……也没什么,就是……嗯……爸现在老了,能过一天是一天了,想着现在找个伴儿,往后也好互相照应。我想着也得问问你的意见,你说……怎么样?”

父亲的这番话属实让我有些意外,可这时的我以为是父亲缺少我的陪伴,太孤单了才有这样的念头,于是随口答道:“爸,您要是觉得您一个人住太孤单了,我可以把您接到我们那儿去,我和玲儿也好照顾您。”

父亲可能没料想我会这么回答,愣了愣,随后又苦笑着摇头说:“不了,不了。算啦,算啦,就当作……爸没提过这事儿吧。”说罢,转身缓缓的进了书屋。

后来,我才知道,那天我离开后,父亲一个人在书房的窗前望着楼下卖芝麻糕的空铺子,站了很久。

从那过后,父亲再也没同我提起过任何与此有关的话题,一股奇怪的预感涌上心头,可我却没法去证实些什么。

有几次来看望父亲时,见到父亲与一位穿着围裙的阿姨相谈甚欢,可只要一见到我,父亲的笑容就会凝固在脸上,不自然地转过头去跟那阿姨道别,那阿姨便会点点头,朝着我微笑。但到后来每当我来看望父亲时,再也见不到那位阿姨的身影了,而父亲又似乎老了许多。

在三年后的深秋,父亲永远的离开了我。父亲刚离去的那几天,我整个人都颓丧了许多,也不知几天未照镜子了,直到妻子提醒我该振作起来到父亲家整理他的遗物时,我才缓过神来。

简单收拾了一下后,我驱车前往父亲家,到了后我却迟迟不敢进去,害怕自己看到有关于父亲的任何都会失控。过了一会儿我深吸了一口气,拖着沉重的步伐,缓缓进了门。

进门后看到那些熟悉的陈设,仿佛父亲的身影还停留在我的眼前,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。恍惚中我来到了父亲的书房,看到那张老书桌后,脑海里全是父亲伏案给远在外地上学的我写书信的样子,每当收到我的回信后欣喜若狂的样子,泪水从我的脸庞滑落,记忆中父亲的样子也模糊了许多。

拥有父亲气息的一切都在牵动着我的神经,我还是无法接受父亲的离世。随后我用双手捂住了脸,用力的搓了搓后深吐了一口气,抬步走向父亲的书桌,开始着手整理。

可能父亲最值钱的家当便是他的书,所以收拾到最后看到的都是沉甸甸的箱子,那都是父亲的心头肉。所有的书整理的差不多后,我突然想起来书桌的抽屉似乎还未收拾,于是又回到了书桌前。

打开后发现抽屉塞满了我在外地上学时写给父亲的信,我又一次的红了眼。取出信后,发现还有一个被书信淹没的锈迹斑斑的铁盒,上面挂着把小巧的锁,我想起来刚刚在收拾书桌上时,看到有一把放在茶杯旁的小钥匙,便转头找来钥匙,打开了这神秘的小铁盒。

打开后发现盒子内都是父亲参军时的功勋章、入党申请书和党徽等,还有一些放在信封里的老照片,其中的一张是两位年轻的战士肩并肩,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,我认出了左边的战士是父亲。在把相片塞回信封的时候,无意中瞥见这相片的背后写着些什么,然而翻到背面看清了写着什么的我定格在了原地,头顶犹如五雷轰顶。

我认出来了,认出了这是父亲苍劲有力的笔迹,一笔一划的写着八个大字———“战友之子,当之吾子。”原来这个铁盒一直以来都在封尘着一个惊天的秘密,可我却在父亲离世后才发现了真相。我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会在三年前提出想要找个伴儿相守余生,又为何与那位阿姨在一起时一见到我就会变得不自然,父亲这一生都在为了我,一直都在为了我!他为了养育我而终身未娶,为了我而放弃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,可我呢?

我却连父亲暮年时想与相爱的人共度余生的愿望都残忍的拒绝掉,我是多么的无耻,多么的不孝!此刻的我想哭却挤不出半点泪水,心脏被塞得很堵,很痛,很窒息。我很想立马见到父亲,告诉他我非常非常的爱他,我非常的感激他,可我却只能对着遗憾一遍又一遍的痴想,我再也见不到我爱的父亲了。

往后的日子里,我一直在拼命的寻找那位与我父亲心意相通的阿姨,从街坊那儿我打听到了那阿姨姓月,是楼下开芝麻糕铺子的,但在父亲离世前突然消失,再也没有了行踪。

五个月后,我找到了月阿姨,可她也不在了。在她回到乡下老家后的第二年,永远的沉眠在了金黄金黄的田野里。

父亲有个秘密,只有我知道,而那个秘密将永远无人知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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