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盏路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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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霪雨霏霏,黑云如被打散的墨水,倒也像我的心境般,凌乱地翻滚着。我心不在焉地收拾东西,撑着把黑伞缓缓地走出了校门。伞几乎与天融合,一股劲地压着我,喘不过气来,心儿不住地下沉,我需要有盏路灯。

书包里的作文本此时格外沉重,我低着头,脑海里却不断的闪过作文本上清晰的画面——一个大大鲜艳的叉字。语文老师严厉批评的话语不断在我耳畔回响,我从那语气中听出她深深的失望。我明白的,我向来是个不感性的人,本就不会极细微的观察外在事物,只能用华丽的词藻来掩盖文章的空洞。

回到家中,父亲已经备好了饭菜,似乎是刻意的等待我回来,大抵是知道了我在学校的事情。他一直都很忙,以前我几乎整天都看不见他的身影,只能看到一张被揉皱了的纸条。他亲切地呼唤我:“快来吃饭,菜都快凉了”。

饭桌上,我低着头吃饭,却始终聚焦不起注意力,思绪又飘到了那篇作文上。“你这孩子,吃了半碗饭,筷子都没沾到菜水。”父亲的话打破了沉寂,他夹了块肥嫩的肉到我碗里。肉上面粘着一点菜水,把一处洁白的米饭染红了。此刻,我猛然地反应过来刚才嚼的米饭如蜡般无味。

鲜嫩多汁的肉挑逗着我的味蕾,轻轻地咬一口,汁水四溢,甜入心扉,混着一口米饭,回味无穷。刹那间,我对作文的疑惑被掷到了九霄云外,思绪重新飘回了饭桌上,我才发现满桌子的菜都是我爱吃的。我嚼着饭含糊不清地说:“爸,怎么把作文写好啊?”

他晃了晃脑袋:“饭桌上不谈‘公务’”。随后,他又立即夹了几片白菜到我碗里。我素来不爱吃青菜的,我本想拒绝。可是看到父亲轻轻地把白菜盖在米饭上,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。嫩嫩的白菜盖在米饭上,简单朴素且充实,毫无夸张之意,却让人觉得新颖脱俗;而诱人的肉块在一碗米饭里,虽然它的汤汁染红了一些米粒,但却显得单薄无力,反而让人觉得浮华。

我茅塞顿开,父亲用行动告诉我该如何写作,即不能写华而不实的虚浮作文。人生亦然如此,倘若注重外在的华丽,只能让人表面看的光鲜亮丽,实则内在空虚无比。因此,我们需要注重内外兼修,外在朴素,绝不张扬,内在温和,待人厚道,才能拓宽生命的厚度。

我欣喜地为自己夹了几片白菜,也为父亲夹了几道菜。这次晚餐,让我找到了照亮我前行的路灯。林清玄曾在《白鸳鸶家园》提及:“每次从不可知的旅途归航,都有辉煌的灯火,在黑夜中等待我们。”不错的,我们温馨的家中都会有盏灯,在我们陷入黑暗中无法自拔时,他们会化作一盏路灯,悄然地点亮我们的心房,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。

我悄悄地看着父亲,却发现他也在悄悄地看我,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,难免会滋生出几分尬意,他立刻假装打了一个哈欠,随即低下头品尝我为他夹的菜。他大抵是从我落座后,便一直观察着我吧。我突然想起泰戈尔的一句话:“谢谢火焰给你光明,但是不要忘了那执灯的人,他是坚忍地站在黑暗当中呢。”父亲啊,你就是那盏温柔的路灯,默默跟随在我身后的人!我看向窗外,阳光利剑一般穿过低沉的云层,钻进了我的心房里,划开了雾霾,挑亮了灯茎。

我们在人生的征途中,请找到那盏路灯,它会照亮我前行;也请感谢那盏路灯,它在照亮我们同时,也在黑暗中等待着我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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